第25章坐看风起-《天下第一嫁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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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袁夫人居住的屋内药味极浓,显然这些日子吃了不少中药。袁夫人躺在床榻上,脸色苍白,不时地咳嗽。蔡供奉上前为袁夫人把了脉,蹙眉道:“夫人确实感染了风寒,可否将夫人现在正服用的药物的药方拿来一看。”

    侍女将先前御医开的药方取了过来,蔡供奉看了眼,蹙眉道:“这个药方也确实对症,只不过,夫人身子较弱,这味柴胡药性较重,夫人怕是承受不住,所以病情才未见好转,若把这味柴胡改为桔梗就好。”蔡供奉说完,便提笔开了药方交到侍女手中,侍女自去熬药。

    蔡供奉微微一笑,目光扫过桌案上的水果盘,皱眉道:“袁大人,这水果便是密蒲果吧?”

    “不错,正是密蒲果,请蔡供奉品尝品尝。”袁霸抬手道。密蒲果产于大煜国南部,是一种极珍贵的水果,丽京人很少吃到。这几个密蒲果还是云州府尹进贡到皇宫,庆帝赏赐给袁霸几个。

    “不必了。不知尊夫人可曾吃过密蒲果?”蔡供奉神色凝重地问道。

    袁霸心内顿时有些惴惴不安,他犹疑地说道:“吃过的。因这种水果味道清甜,吃起来极是爽口,所以夫人很是爱吃。”

    蔡供奉眉头微微一皱,冷声道:“袁大人,尊夫人的风寒迟迟不见轻,和食用密蒲果有极大的关系。密蒲果虽然吃起来爽口,但实际却属性热水果,世人贪恋它的清甜美味,却不知它的伤肝害脾之害处,若是风寒病人长期服用,则会肝火上升,引起肺热,使小小的风寒转为大病。尤其是治疗风寒的药物药性和密蒲果相冲的话,更为不利!”

    袁霸闻言脸色顿变,皱眉问道:“蔡供奉此话当真?那什么药物和密蒲果药性相冲呢?”

    蔡供奉语气清冷地说道:“柴胡,紫苏。所幸袁夫人服用的药物里并没有同时具有这两味药,而且,袁夫人食用密蒲果较少,并无大碍。袁大人不必担心,尊夫人只要按时服用我开的药,不出三日,风寒便会见轻。我不宜在此久留,这就告辞了。”

    蔡供奉说完,便施礼离去。袁霸命人将蔡供奉送走后,却显得有些魂不守舍。

    蔡供奉方才的话一直在他脑中回荡,尤其是最后一句:“尤其是治疗风寒的药物药性和密蒲果相冲的话,便更为不利。”

    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十五年了,但袁霸却始终不能忘怀,因为那是他今生最大的遗憾,他没能保护好先帝。

    先帝对他,不光有知遇之恩,还有救命之恩。他钦佩先帝的为人,仰慕他的才华,所以心甘情愿放弃了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,入宫辅佐他。从他开始做他的骁骑统领的第一天起,他就发誓,一定要保护好他的安全,可是,他却没有做到。

    他记得,先帝当年,就是感染了风寒,原本只是小病,先帝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。起先还带病上朝,后来,病情竟是越来越重,开始咳嗽,发热,就此缠绵病榻一月之久,到了最后还偶尔会吐血。当时,负责为先帝看病的御医们急得团团转,好多治疗风寒的药方都用上了,却迟迟不见病情好转。

    当时,身为太子的庆帝日日入宫去探视先帝,为了先帝的病情,他急得也几乎病倒。先帝不想用膳时,他就会将密蒲果做成羹,喂先帝服下。密蒲果味道清甜,先帝极是爱吃,服用了很长一段时日。

    回忆,让袁霸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。

    他一遍一遍地回忆当年的事情。以前,每当想起庆帝跪在先帝面前,一勺一勺地喂先帝密蒲果,他便为这父慈子孝的场面而感动不已。而今想起来,竟是觉得浑身发冷。

    密蒲果,长期服用,对风寒之人真的是致命之物吗?庆帝当年,知不知道密蒲果这个害处呢?

    颜聿呈上去的那碗药,真的有毒吗?

    袁霸坐在屋内思绪万千,一贯凌厉的黑眸中,竟是迷茫一片。他记得很清楚,先帝的确是服用了颜聿端来的那碗药后,当晚就薨了。所以,都以为是那碗药有毒,事后也确实在碗底查出了毒药。但是,这件事,却不排除先帝本就病情严重薨了,而那碗药里的毒,只是事后有人在碗底的残渣内下的毒。

    袁霸越想越觉得可疑,他慢慢站起身来,双眸中,一片凌厉的幽蓝。

    夕阳下,整座皇城都笼罩在落日的余晖里,无数的琉璃翠瓦在日光下闪耀着瑰丽奇幻的光辉。

    庆帝在御书房内批完了最后一个奏折,便在总管太监李英的引领下出了御书房,向寝殿而去。

    御书房外的月亮洞门外,袁霸肃然凝立,看到庆帝过来,他忙施礼。

    庆帝负手缓慢走近,皱了皱眉,温言道:“袁霸,天色不早了,你早些回府吧。”

    袁霸垂首慢慢道:“陛下,臣今日来,是……是来求陛下赏赐的。”

    庆帝微微一笑,对身侧的李英道:“你瞧瞧他,每次我要赏赐他东西,他都是不要,这次却主动向朕要起赏赐来了,你说稀奇不稀奇?”

    李总管白皙的面上漾着一抹笑,“陛下,想必袁大人确实是有急用的东西,否则,以袁大人的性子也不会来讨陛下的赏赐。”

    “说吧,是什么?”庆帝笑道。

    袁霸沉声道:“贱内今日感染了风寒,汤水不进,唯有陛下赏赐的密蒲果还勉强能够下咽,所以,微臣斗胆向陛下求些密蒲果。”

    庆帝闻言,转首对身侧李英笑道:“李英,此番云州府尹进贡的密蒲果,还余有多少,派人取来都赐给袁霸。”

    李英忙应了声,吩咐小太监去传令。

    庆帝对着袁霸,叹息道:“朕就是欣赏你这重情重义的性子,你回去照顾夫人,稍后,朕派人将密蒲果送到府中。”

    袁霸忙施礼谢恩,自去了。

    当晚,庆帝派人送了八枚密蒲果到袁府,加上袁霸府内原有的密蒲果,不过才十几枚。密蒲果为贡品,在大煜国极为稀缺,若非袁霸亲自去庆帝处讨要,怕是也集不齐十枚以上。不过,十几枚,让一只狗来服用,怕是也足够了。

    袁霸吩咐侍女道:“去,把公子饲养的那只宠物小犬抱到这里来。”

    侍女并不知袁霸此举何意,因为袁霸一向不赞成袁舒饲养宠物的,这让抱来,是要做什么呢?!

    夜色渐深,冷风自镂空的窗棂间吹入,屋内烛火摇曳不定,层层帐幔随风翻卷。

    秦玖靠在床榻上,将身上夭红的外裳褪了下来,换上了一袭纯黑色衣衫。她将一头长发细细地盘成髻束在头顶,最后戴上面罩。原本就要出门,但是她想了想,拿了一把宝剑,在手中挽了一个剑花,觉得还顺手,便推开门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屋外朦胧的月光下,也是一身黑衣的枇杷肃然而立,看到秦玖,皱眉道:“伤寒刚刚好,一定要今晚去吗?”

    在服用了蔡供奉开的药十多日后,她的风寒已经悉数好了,虽然身子还是有些弱,但是有些事情,还是不得不去做。她轻轻一笑道:“我就是劳碌命,算算日子,差不多袁霸家的那只狗恐怕死了。今晚,我们必须走一趟。”

    枇杷无奈地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两人悄然出了府,沿着寂静无人的街道,一路向西飞跃,不多时,便到了袁霸的府邸外。

    袁霸的府邸也筑在锦绣坊内,不过,到底只是统领府邸,相对于安陵王府和严王府,显得简陋了些。秦玖和枇杷站在统领府的白墙外,看到四处无人追踪,这才翻身入了墙内。

    袁霸坐在书房内,听到侍女禀告说,那只狗已经死了。他的手微微一抖,端在手中的茶盏倾泻,热茶溢了出来,烫到了他的手指。他将茶盏放在桌上,深沉的眸中神色变幻,额头上青筋直暴。

    那只狗,他命人用密蒲果和医治风寒的药物在喂养,没想到,不过几日,果然是死了。

    袁霸负手在屋内踱了几圈,如一只困兽一般,一连转了十几圈,他终于忍不住打开房门就向外走去。

    夜色之中,一道剑光伴随着劲风凌空而来。

    袁霸大惊。他方才心情烦乱,以他的武功,竟是没有注意到有人在院中。他冷笑一声,身子向一侧跃开,躲过这致命一剑,却冷不防,另一侧也有一道剑光刺来。

    袁霸心中暗叫不好,就在这时,却见那原本向他刺来的一剑,似乎被什么打中,“哐当”一声落在了地上。他这才躲过这一剑,在廊前站定,这才发现,院子里,不知何时已经有大批刺客涌来,皆是黑巾蒙面,看上去有十几人之众。

    袁霸身为骁骑统领,武艺高绝,并未将这些刺客放在眼里。但是,和这些刺客一交手,他发现,这些人竟都是一等一的高手,且一个个出招狠辣毫不留情,显然是要他的命来了。

    他冷喝道:“什么人如此大胆,竟然来我府内刺杀,今夜,我就让你们一个个来得了走不得!”袁霸动了真怒,出手也毫不留情。

    这些刺客,显然是训练有素的,并无人说话,他们摆成一个方阵,将袁霸围在了圈子之中,互相配合着,闷不吭声地一剑接着一剑地向袁霸身上刺去。

    袁霸身为骁骑统领,府中也有府兵,袁霸自诩武艺高绝,从不让府兵夜里巡逻,所以,这些府兵都已经睡了。

    双拳终究难敌四手,虽然这些刺客每一个武艺都和袁霸要差一大截,但是,他们联起手来,布置了阵法,袁霸对付起来就有些吃力了,渐渐地袁霸已经落了下风。

    袁霸书房外的院子内,栽种着一棵桃树,夜风吹来,落英缤纷。

    秦玖负手站在树下,眯眼瞧着院内的打斗,她真的不知,倘若她和枇杷今夜不来袁府,袁霸的命运,将会怎样?

    “枇杷,你去助袁大人一臂之力吧!记住,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,不必留活口。”秦玖淡淡说道。

    枇杷拔出宝剑,整个人向前一跃,身法轻飘如云。枇杷的功夫,进境也真快。他冲到阵中,长剑挥舞,黑影翻飞。袁霸也精神一振,两人相互配合着出击,只听得“嘡啷”之声不绝于耳,同时夹杂着呼痛之声。

    有一个刺客发觉己方处了弱势,悄然后退,就要遁走。

    他刚逃至树下,便看到桃花树下立有一人,那人负手而立,看上去身形纤弱,不像是有武功的样子。一袭黑衣飘逸,脸上戴着面罩,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。

    刺客越过此人,便要越墙遁去。却见那人向前迈了一步,刹那间,刺客只觉得一阵凌厉的真气若有似无笼罩而来。刺客心中一惊,幸得他身手敏捷,转身一刀砍向黑衣人。也不见黑衣人如何动作,这一刀竟是砍空了。抬头再看时,那黑衣人依然站在原地,仿若根本未曾挪动。

    刺客心中大骇,“你是何人?为何要多管闲事?”

    淡淡月色之下,秦玖翩然而立,冷笑道:“要知晓我是何人也不难,待赢了我手中这把剑再说。”

    刺客也不见秦玖如何动作,她手中之剑便已经挑到了他的两手手腕,只听得“当啷”一声,他手中之刀落地,双手手腕鲜血直流,已是被秦玖挑断了手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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